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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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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N】【ME】灵魂之疾14

Mark执着那张报纸,静默无言。最终他将它仔细叠了起来,放入口袋里。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一幕。

Sean喝着啤酒,问:“Eduardo没有一起来加州?”

而自己回答:“没有,他在纽约实习。”

 

那时候他还会为了Wardo的缺席而心有不满。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Dustin推门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Mark察觉到许多东西都在不自觉间离自己远去。Chris是这样,Eduardo也是这样。日子不太好熬。

 

办公室里的光线暗下来,偌大的落地窗给予了Mark所有的阳光,但当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Mark打开灯,看人造光充斥室内。

这天Mark又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

临近午夜,硅谷飘起绵绵的雨。Mark从茶水间拿了一杯咖啡,没想起加衣服,直接下楼打算回家。值班的员工勘察着他的脸色,不敢上前提醒。

他们眼睁睁看着Mark推开门,只身走进夜雨里。

 

人字拖和地面摩擦,因为雨水的关系响起格叽格叽的声音。Mark抹了把脸,在人行道上慢慢走。他的手按在兜里,感觉到报纸的棱角。

这让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Mark在雨里深吸一口气,那些沁凉的空气涌入他的肺里,拯救了濒临缺氧的年轻男人。然后他回头,从雨里看骄傲伫立的Facebook大楼。

 

如果此时Sean在,他一定会觉得此时Mark的眼神十分的熟悉。

时光回溯,那个十九岁的小青年在加州别墅的庭院内,给他的亲密好友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头看向屋里喧嚣热闹的人群。

那时候他们刚刚拥有了五十万的天使投资。Mark的帝国开始崛起。

这时候Mark已经有了自己曾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Mark才明白过来,原来人这一辈子所能拥有的都是常量,你想要你尚未得到的,就得拿已经拥有的去换。

 

当Mark步行回到家,灯火已寐。他在黑暗里摸索着,雨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身上流下来,打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

他摸索到Eduardo的房间,被一扇橡木门拦住去路。隔着一扇门,Mark好像听见了Eduardo睡眠时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这声音奇异地安抚了他。Mark就这么伏在门上,他的手掌和身体均紧紧贴着门,好像这样就能穿越进去,到达某个人的身边。

他的头缓缓靠在了门上,记忆里好像Mark又回到了柯克兰,这又是一个小宅男沉迷于编程以至于好友已在他身后沉沉睡去的夜晚。

Mark紧紧闭上眼睛。

他多么希望是这样。

 

Eduardo在凌晨醒来。他的早醒型失眠持续了一段日子,于是能够平静地躺在床上看天色一点点明媚,然后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

他起床,换好衣服,在房间内的洗手间洗漱,再拉开门。

就看见了紧贴房门倚着墙壁睡着的小卷毛。

“Jesus christ——”

Eduardo的去路完全被Mark堵死了。而这时候Mark也醒了过来,他眼里的朦胧很快消失,直勾勾看着Eduardo,湿哒哒的衣服还紧贴在身上,在地板上泅出水渍。

“你——”Eduardo皱眉,他的手握在门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的脚麻了。”Mark平静地。

Eduardo的手指在一起搓了搓,然后伸向Mark。

Mark握住那只纤长的手,稍一用力站了起来。然后他马上松开,靠上墙壁。

Eduardo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今天早上有巧克力薄饼吗?”Sara欢乐地来到餐厅,她还想喝点橙汁,但Papai准备的应该是其他果蔬汁。这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人不能太贪心。

然后她看见了坐在餐桌前乱七八糟的Mark。

“Mark?”Sara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软趴趴地卷毛,浑身冰冷的气味,“你这是直接穿着衣服去洗澡了吗?”

Mark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没什么。”他咳了咳,“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我想应该不会有认床失眠的情况发生?”Mark试图微笑,然而这个笑容有些生硬。

Sara说:“我们已经在这儿住下快一个月了。”

Eduardo此时将吐司和曲奇端上桌,Sara跳下凳子去找果酱。Mark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空盘子。

 

“你去洗个热水澡吧。”Eduardo突然叹了口气:“晚点再去你的Facebook也不会有事。”

Mark:“我们的。”

“什么?”

“我说,Facebook是我们的。”Mark这么讲。

然后他就站起来了,也不想去看Eduardo的表情或等回应什么的,直径向卧室走去。

Sara拿着草莓果酱回来了,嘟囔:“这人什么毛病?”

Eduardo看她一眼,坐下:“注意你的措辞,这样太不礼貌了。”

“Mark不介意。”Sara说:“而且你不是不爱搭理他吗?”

Eduardo怔了一会儿,他看着Sara慢慢吃吐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Eduardo将思绪拉回来,然后他对Sara说:“我们得谈谈。”

“你说吧。”Sara不太乐意地。

“我和Mark之间有些事情,但这些和你无关。”Eduardo的语气很柔和,又夹杂着无奈:“他对你很好,就——别这么对他。虽然我为你向着我这件事很开心,但你不应该参合进大人的事。”

“我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他。”Sara别扭了,“不能突然出现一个人我就开始叫Daddy吧。”

Eduardo看着她:“我以为你——”

“好了。”Sara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只是你们俩实在是太别扭了,我从没看见你对其他人这么纠结过。”

 

Mark从浴室出来了,外面的父女二人同时闭嘴。Mark披着大浴袍,吸拉着拖鞋,蹬蹬地上了楼。

“他动作可真快,”Sara往吐司上抹果酱,自言自语:“昨天好像下雨了。”

Eduardo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慢慢地互相搓着。

动作迅速的Mark很快又回到了餐桌上。这又是一顿平和无波澜的早餐。

 

Sara去上学,Mark开车送她,Eduardo则步行去公司。他再一次婉拒了Mark送他的提议。

于是再一次的,Mark从后视镜里看那个背影离开。

“我都要被你感动了。”Sara坐在副驾驶上如此说。

 

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比如,淋了一夜雨又坐在某人房门前睡了一夜的Mark第二天身体倍好吃嘛嘛香,一向生活作息规律的Eduardo却莫名发起低烧。

这还是Mark发现的。

因为Eduardo没有吃午饭,他离开餐厅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对Mark的询问只回应道:“我有些头晕,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午觉就好了。”

Sara在后面大声追着问:“需要我给你弄点汤吗?”

“暂时不用,亲爱的。”Eduardo的手搭在门把上,他回身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说:“就,像往常一样,过几天就好了。”

 

Wardo经常生病。Mark在心里消化这个事实。他身体不好。

“每到换季的时候,”Sara叹着气,她指挥Mark将土豆和蘑菇切成块,“可能是免疫力的问题。我觉得也可能是他逼着我每天跑步但他从来不动的原因,不过他实在是太忙了,我说在以前。”

Mark把火腿拿出来,剥去包装。他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面无表情。可是Sara不怕这个,她真的不怕Mark,虽然她也承认Mark平时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挺凶的。

可是当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你和你Papai,对着你们就好像对着易碎的琉璃,你还能对他生起什么敬畏心呢。

“从我家拿过来的香料在哪儿?”

Mark拉开冰箱门,其中满满一格子都是Sara想要的。Sara赞叹了声,又疑惑:“我记得没有这么多。”

“我买的。”Mark简单地说:“Wardo总是会怀念巴西的味道。”

从前在哈佛,偶尔柯克兰的外卖会从披萨换成巴西菜。香辣浓郁的味道总是经久不散,每一次过后Mark都不得不打开窗户通风。

之前在公司曾经有员工定了巴西菜的外卖,Mark经过的时候一阵恍惚。

好像记忆里那个温和爱笑的少年还在。然后他摇摇头,继续走。

 

蘑菇汤做好了。Sara让Mark煮了一大锅,她说Eduardo生病的时候别的吃不下,就喜欢这个。

“以后我可以煮给他。”Mark喃喃。

Sara鼓起眼睛:“别抢我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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