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寺

Sara今天第二次叫了Mark的名字，用不怎么高兴的语气。

“你知道我才五岁，穿那些名牌没什么意义的对吧？”

当Mark第三次向Eduardo提出某些品牌的建议，并得到了否定时，Sara终于无法忍受了——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建议一些他们消费不起的东西？

“Sara,”Eduardo再一次提醒她：“Mark不是故意的，他是好意。”

他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感谢的意味，Eduardo再次看向Mark，只是说：“你不喜欢购物，不然就到中心广场的星巴克等我们吧，那里提供电脑。”

他不带商量语气的话马上得到了Mark的否决。

“我愿意，我想和你们在一块儿。”Mark搓着手，他又看了一眼Sara,得到一个白眼，于是结巴道：“我不说话了可以吗。”

Eduardo转过身。

 

他们买了两条牛仔裤，和两件加绒的卫衣——Sara拒绝了裙子，Eduardo也并不坚持。他只淡淡道：“你知道你迟早要穿的。”

“但不是现在，不是吗。”

Sara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她朦胧地感觉到Eduardo会不喜欢她表达自己对Eduardo意见的不满，在此时此刻，在Mark面前。

然后他们决定去吃一些东西。经过商量决定，是星巴克和烤土豆。

Sara走不动了，于是Mark带她去了星巴克，Eduardo去买烤土豆。这可不容易，因为Eduardo这一天恨不得把她拴在自己裤腰带上。

但是此时此刻Eduardo不在。

Mark将榛果摩卡推到她面前，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看看咖啡又看看她。

Sara叹气——这两天她都在叹气，她说：“你知道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是吧，可我也不能太喜欢你。”

Mark平静接受了：“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Sara趴在桌子上，她的尖下巴压在自己的手背上，她一边晃着自己的小长腿一边问Mark：“所以叔叔？伯伯？还是别的，老天，你总不会是我的兄弟吧。”

“都不是。”Mark深吸一口气：“我是你Daddy。”

Sara看了他几秒。

“我有Daddy。”Sara试图告诉他：“就是Eddie，但是因为我们是南美人，所以我叫他Papai。”

Mark问：“为什么你不能有两个Daddy？”

“大家都没有，大家都是一个Daddy一个Mummy。”Sara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了一声。

“Luna有两个Mummy！天哪，所以——”

Mark只是点点头。

Sara看了他好一会儿。Mark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他的指尖穿过小姑娘卷卷的却顺滑的头发，然后轻声说：“你发现我们的头发了吗。”

“他们有点像。”Sara喃喃道：“好吧，原来你也是我的Daddy。”

Mark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脸。

Sara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听见Mark说：“叫我Mark就好。”

“那么，另外两位先生呢？”Sara想起了Chris和Dustin,她问：“他们是——”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Mark话音未落，又改口，“他们是我和Eduardo的好朋友。”

Sara棕色的甜蜜眼睛看着他，没什么情绪：“Papai说他没有好朋友。一个也没有。”

 

Eduardo回来了，拿着烤土豆。

Sara欢呼了一声，接过自己的那个小份。Eduardo又递了一个给Mark。

Mark说了声谢谢，拿着却不吃，看着Eduardo给Sara紧了紧衣领。他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告诉Dustin我们在他和Chris出门办事的时候来吃烤土豆了，他会恨死我们的。”

“嗯。”Eduardo看了他一眼。

“Dustin见到你很高兴，但是他一直不敢和你说话。”Mark絮絮叨叨：“我知道他一直很想念你，纵使他从来不提。还有Chris，他一直有在留意你的消息——”

Eduardo抬起一只手，向下压，他道：“Mark，我们先吃东西好吗。”

Mark抿唇，他的视线落到了桌面上，仔细盯着那一块儿。

“你在看什么？”Sara嘴里满满的，她口齿不清地问。

“没什么。”Mark低声说：“没什么。”

Sara看了看Eduardo,又看看Mark。

她毫不留情地：“老天，你不是在委屈吧，就因为Eddie不让你说话？！他也不让我说话，在吃东西的时候，他说这是基本礼貌。”

“但你现在还是在说。”Mark下意识地。

Sara睁圆了眼睛。

“起码我没被Eddie打断吧。”

“老天。”Eduardo叹口气，他说：“你们都安静下来好吗。Sara，别再喷东西出来了。”

 

Mark闷闷不乐地跟着Eduardo他们去了机器人展。

他们没有再交谈——实际上，只有Mark主动Eduardo才会回应他，所以现在两人基本无互动。

 

Eduardo对机器人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但他陪着Sara走过了每一个展区。

Mark真的没有见到过比这还小还糟糕的机器人博物馆。

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走完了。而Sara还让Eduardo给她念过了所有机器人的介绍铭牌。

Mark听见那些名字和姓名时无法控制地翻白眼。

到后面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快要转不来了。

 

从后门走出时，Mark听见Sara不甚满意地叹气。

于是他上前一步，问被Eduardo抱起的Sara：“你喜欢机器人吗？”

“挺喜欢的，”Sara用一种无谓的语气回答，耸了耸肩：“就是，这一类的东西。”

Mark说：“我讲过比这些大很多，先进很多的机器人，我是说，世界顶级的那一种。”

Sara：“你在跟我炫耀吗——”

Mark停了下，他的手正碾着自己的袖口，“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不仅是机器人，还有你喜欢的其他东西。我说，你喜欢电脑吗？”

Sara的眼睛已经亮了，就在Mark说一起去看的时候。

“现在吗？”Sara问，她的胳膊搂上Eduardo的脖子，她问：“Papai？”

Mark看向Eduardo。Eduardo则一直看着他，从他开口的那一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

“不是现在。”Mark突然伸出手，握住了Sara的小手，他愉快地笑起来：“以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Eduardo移开了视线。

他看着远处，那些摆满了模特的橱窗，来来往往的行人，此刻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来，时间过得极慢，黏滞而绵长得仿佛静止。

他平静地想，啊，终于要来了吗。

 

当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Dustin和Chris已经在大厅里了。

他们看着三人走进来，而Mark和Sara有说有笑的时候，眼神变得奇怪，在Eduardo和Mark之间梭巡。

Eduardo带着Sara上楼了。

Mark走过去，Chris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问：“你和wardo开口了吗？”

Mark没有立刻回应，于是Chris接着说：“你肯定是想让他们来加州的吧？你和wardo说了吗，你有告诉Sara什么吗？”

“我说我是他的父亲。”Mark在Chris和Dustin惊讶的眼神里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是wardo之前和她说了什么，她接受得很快。”

“那——”

“我觉得wardo没有那么排斥我，”Mark有些不安：“但他也不接纳我，你们觉得呢？”

Dustin很淡定地：“当然了，他肯定恨死你了。”

Mark道：“不是我，是我们。任何情况下，都是我们。”

“没错，”Dustin点头，平静道：“但是我们三个里面只有你是他的前任爱人，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Chris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们能别吵了吗？”

Mark移开视线，他开始抠自己的裤缝，说：“我和Sara说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看机器人，wardo没什么反应。”

“你应该说直白一点，好吗？”Chris说：“难道你觉得现在还是你给个暗示，wardo就会朝你奔过来的时候吗？”

Mark闭上了嘴。

刻薄的人换成了Chris。

Chris心无愧疚，他看着Mark皱眉不语，觉得这次出行所面对的问题远比总统先生还要棘手。其实他所想的还是另一个，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想知道Mark和Eduardo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关系。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猜，所有的时间点，所有的事情都能恰如其分地被安放，在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里。

但Chris下意识地规避它，他不敢去相信。

因为那实在太残忍而血腥了。

那意味着Eduardo一朝从天堂坠入地狱。

那意味着百万会员夜的那一晚被赶走的不仅仅只是Eduardo一个人。

那意味着当他们行走在那段万众瞩目又意气风发的征伐旅程里，Eduardo正孤单地、艰难地蜷缩在某个地方，经历着最痛苦的阶段和时刻。

那意味着Chris在诉讼期间所有的工作和努力，Mark和Dustin所有的行为，都是刺向独自在另一方的Eduardo的刀。

而Eduardo就那么不言不语地坐在这里，经受着一场有他最亲密的人开展的凌迟。

 

Mark肯定已经猜到了，Dustin也是。而现在这三个刽子手谁也不敢把这件事摊开来，他们只敢在心里承认他们的罪行。

 

Mark说：“我打算今晚和他商量。”

Chris叹了口气：“我们一起，我们三个。”他的手在三人之间画了个圈。

“无论wardo的反应是什么，他的决定是什么，那都是合理的。”Chris看着Mark，说：“就，接受它，好吗？”

Mark没有反应。

他就静默无言地坐在那里，化作黄昏里的一尊雕像。

 

晚饭时刻Sara没有出现。

Eduardo是这么解释的：“她下午吃了烤土豆，小孩的胃总是比较小。更何况我们还要谈谈，不是吗？”

他说到后半句话时微微笑了下，露出八颗牙。

Chris看见Mark紧张地挺直了腰板。

晚上他们吃了些披萨，还有意面。

 

“芝士的味道不够浓，”Mark挑剔地，实际上他是在紧张：“配料有点少，还不如我们那时候在柯克兰叫的外卖，那上面有很多很多的意大利香肠。我喜欢他们家的田园风情披萨，蘑菇和芝士在一起很好吃——”

他的叉子在盘子里划出一道声响。

Eduardo已经放下餐具了，他优雅地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然后擦去指尖少许油渍，最后叠好，放下。

即使他穿着普通的风衣，头发不再是大背头，在便宜的酒店大厅灯光下，Eduardo依旧是一个绅士。

然后他澄澈的眼睛里映出其他人的模样。

 

Chris暗暗用胳膊肘碰了碰Mark，Mark却一下惊得整个人打了个颤，差点蹦了起来。

 

Mark重新坐好，平静下来时，对面的Eduardo开了口。

“Mark，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Mark猛地抬起头。此刻Eduardo正看着他，不带丝毫的情绪，没有温情但也没有厌恶。

他面对那样一双眼睛，千言万语都堵在心里，最终只能说出自己最本质，最卑微的渴望。

“和我生活在一起好吗？来加州，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

Eduardo静静看他。

 

事后Chris和Dustin的惊诧延续了许久。因为没有道歉，没有示爱，Mark只有那么简单一句话，请求的语气都不甚明显——他当CEO太久，习惯发号施令了。

可是Eduardo同意了。

那天他就坐在那里，淡淡地回答：“好啊。”

所有的人都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摊手。

昨天真是艰难的一天呐，回到家的我已经脱力了。所以没有力气码子，So Sorry.

我习惯于一天一更

还有，自我开始写文，我发现我追的那几篇连载，就再也没更过......

So S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