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视角!从下章开始马总要出场了,他是妥妥的男一啊,竟然在前五章一句台词也没有。泥垢!
Michelle离开后不久,Eduardo送Sara去上幼儿园。
幼儿园的Linda老师看见他们,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Parker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老师。”Eduardo对这位中年女士点点头。
他十分尊敬她,这是一个善良、高尚的女士,她十分体恤Eduardo作为单身父亲的不易,主动给予了一些帮助。
Sara甜甜地说:“Linda,早上好。”
Eduardo弯下腰,给了她一个离别的脸颊吻。随后,Sara与其他小朋友一同进入了幼儿园。
Eduardo远远看着那个小身影消失,Linda还在温和地看着他。
女人的眼睛经历了岁月洗礼,像是沉静和缓的河。
在面对这位女士时,Eduardo总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们一样的热情和善,体贴入微。
果然,Linda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吗?Peter先生?”
Eduardo沉吟片刻:“下星期日,我会去法国出差。我想带上Sara,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旅行过呢。”
“这的确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Linda的眼角漾出笑纹:“请务必好好享受你们的亲子时光。”
Eduardo点头:“我会的,非常感谢你——”
Linda专注地看着他。
Eduardo在这样的目光下错觉无可遁形,他踌躇片刻,道:“我打算让Sara上小学了。”
Linda惊喜:“是的,Sara已经到年龄了。你有选定的学校吗?”
“我,我已经有了。”Eduardo点点头,他对Linda由衷地,发自内心地笑了,他说:“我真的十分感谢你,Linda,你不知道你带给了我和Sara什么。”
在告别Linda之后,Eduardo向公司步行。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经历了一周的绵绵阴雨,榆树与蔷薇,和镇上的建筑物一起,在阳光下惬意地舒展着。
Eduardo将双手插入风衣口袋。他放慢了脚步,视线掠过路上的行人。
十字路口有人在拉小提琴。
Eduardo像往常那般伫足,听了一会儿就向帽子里放入了一英镑。
小提琴家向他点头致意。Eduardo回视他,片刻后也点点头。
然后他继续他的行程。
Eduardo曾经心中有一大片静默在着陆。
如今这种静默笼罩着他,有一种身处云端的错觉。
他步履不停,面色平静,在异国他乡显得如此普通。不用去在乎什么改变世界,也不必想着去得到或守卫什么。
前尘往事好像一场梦,如今回看已经不再真切。
其实有些片段还会偶尔在Eduardo眼前飞快地掠过,在他和Sara快乐的两人生活中,让Eduardo所有的愉悦与惬意,就像可控的灯光一般迅速暗淡下去。
在几年前,Eduardo会允许自己为此伤神,然而现在已经不会了。
现在的Eduardo只会愣上几秒,然后微笑起来。
他会轻轻地,看着Sara与那人相似的脸庞微笑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怨恨了。
对,可以这么说,Eduardo承认,有一段时间他曾经非常地自怨自艾。像被负心丈夫抛弃的绝望女人一般。
现在想起这个比喻,他还会为此羞愧个几秒。
如果知道自己会陷入这样的怪圈里,过去的Eduardo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那是在签合同之前。
Eduardo匆匆飞回了加州,他预备着面对Mark的刻薄和刁难,也预备着道歉和和解。
出人意料地,Mark见到他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别管事后想起来那笑容里到底含了几分真心,但是Eduardo就是为了那么一个笑容昏了头。
他昏聩到这样的程度——Eduardo胡乱推搡着Mark,将他推进了厕所隔间的门。然后他跪下,解开Mark的皮带扣。
他听见耳膜轰轰作响,那是血液加速流过的声音。他听见Mark吸气的声音,但Eduardo没有感觉到被推开的力度。
于是他近乎讨好地含住了自己的好友,一时间口舌间满是男人荷尔蒙的味道。
然后接下来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可是当时,Eduardo只记得按在自己后脑的手,那双手还在后面将他拽了起来,翻转过去,摸进他的裤子,褪下他的内裤,然后——
也不知道是这次,还是签了合同后的那次,Eduardo有了Sara。
Sara,Sara,他的小天使,将他从地狱里拯救了出来。
其实Eduardo自己也是糊里糊涂,他怎么会有了Sara呢?那些难解的生理学难题,他听不懂医生口里的术语,但那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或是羞愧什么的。
他满心欢喜地想着,自己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他和Mark的孩子。
那张孕检单Eduardo现在都留着,它不是准备留给谁看的。起码现在不是。
但是在当年,这张薄薄的纸就被好好地叠起来,打算当做百万会员夜的礼物送给某个人。
然后,然后,它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它沾上了汗水,变得褶皱不堪。
它见证了Eduardo这辈子承受过的最大的羞辱。
其实也是因为这场羞辱,Eduardo没有那么苛责自己之后的失态。
Eduardo好好地反省过自己。
这么说有些让人感到疲倦了,因为他生命里的相当一部分时间,Eduardo都用来自我反省和检讨。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
因为Eduardo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再打算伸手去讨要什么了。
那些注意力、爱慕的眼神,那些肯定、赞赏的话语,这些他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东西,他看着它们,收回了乞讨般的手。
Eduardo觉得,他终于停下来无休止的追逐了,他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
他终于,终于——
大声笑着,然后转头向相反方向走去了。
所以当他离开,将门关上隔在自己与父亲之间的时候,Eduardo没有落泪。
当他抱着出生不久的Sara,住进简陋的房子,积蓄所剩无几的时候,Eduardo没有心酸。
当他靠着仅剩的人脉,向高中同学求情找到一份可以供养起自己与女儿的工作的时候,Eduardo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当时间飞快流逝过去,当Eduardo变成了Peter,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过去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真的曾经在哈佛里穿过那宏伟静默的图书馆,走过午夜的校园,奔向某个地方么?
他真的曾经心心念念地为了某个人,每天在纽约地铁上辗转14个小时么?
他真的曾经那么积极地追逐热烈与光华,期盼与某个人共同改变世界么?
那个年轻的、勇敢的、无所畏惧的,真的是曾经的自己吗?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Sara叫出第一声Papai的时候,当她学会走路的时候,当她小小年纪就成了爹地的贴心小棉袄的时候,Eduardo就抛弃那些过去了。
他弯下腰,抓住他仅剩的东西。
这是能够握在手里的,真挚的幸福。